提奥斯,这是苏次子的名字。他和他的兄长阿加特受同一个宫廷教师的指导,在各项学业上的成绩都比阿加特要稍好一些。只是和长子阿加特比起来,他更加的沉默寡言,一张脸总是阴森森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贝伦加尔称病不出的时候,他是深夜造访贝伦加尔府邸的众人之一。阿加特替卧床不起的苏打理政务没几天,提奥斯就自作主张地搬了个椅子过来放在了阿加特的旁边,硬要和阿加特一起处理朝会的事务——苏没有正式选定继承人,这是提奥斯敢这么做的原因之一,在代替苏处理政务的合法性上,真要认真追究起来,阿加特并没有比提奥斯要高出多少。 今天,群臣们上朝时所面对的,依旧还是这两把不同的椅子。 “没想到连腓洛墨利瓮城也失守了。”阿加特用手捂着自己发疼的额头,就像是要把这个报告从自己脑袋中甩出去那样使劲地摇着头。自坐到这个位置上来后,他脸上的愁容就一天比一天要深,据宫廷里的仆人们说,他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梦中突然叫喊起来。也不怪他扛不住压力,帝国现在面临着的或是自神子战败后的这八百多年来最为重大的危机,这个担子,对连巴塞勒斯都不是的他来说,实在是太重了。 “就没有什么好消息吗?”提奥斯皱着眉头在一旁问道,“贝伦加尔的禁卫军已经奔赴前线有段日子了,总该有点战果吧?” “倒是有一个好消息。”总理大臣哈特曼尔回答道,“在腓洛墨利瓮城失守的同时,敌人的的精锐部队‘长生军’也被我军击败,敌人前进的势头遭到了阻挡,未能继续前进,现在依旧在安纳托利亚地区和我军对峙。不过……” “不过什么?”阿加特抬起头,迫不及待地问道。 “不过,做到这件事的是神殿组织的义军。而我们的禁卫军和第二野战军,在义军赶到现场前就已经被击溃了” “竟有此事?那现在和敌军对峙着的是?” “是神殿的义军。”哈特曼尔回答道,“禁卫军和第二野战军虽然也在附近,但神殿已然成为了主心骨。附近城市的民兵、以及几个大家族的支援,都向着神殿去了。” “好吧。”阿加特叹了口气,“除了这个,还有别的什么好消息吗?” “德尔菲那边有消息传来。他们成功击退了天方帝国舰队的进攻,现在天方帝国的舰队已经撤离了。” “是吗?”阿加特又振作了一点精神,“德尔菲那里的将军是谁?他们那边没有多少海军吧?竟然能够击退天方帝国的舰队吗?” “实际上根据情报,这一次能够击退天方帝国的舰队,靠的是德尔菲神殿的祭司的魔法——就是之前协助帝国处理黑死病的那个德拉古埃大祭司。”哈特曼尔回答道,“她没有和其他神殿的祭司一起出征,而是留在了德尔菲,敌人的海军进攻时,他正好出手。” “总理大臣,你说的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提奥斯在一旁极为不满地拍了一下椅背,“帝国的军队一败再败,神殿那一边反而节节胜利,那战后面对那群祭司时,我们还有什么立场可言?” “殿下你顾虑的对,确实是会有这个隐患。”哈特曼尔低头说道,“不过,目前也只能如此了。” “要不我们直接断掉神殿阻止的那支义军的补给吧。”提奥斯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失去了补给,那群祭司再怎么强,也打不了仗了。” “提奥斯,你这话也太不负责任了。”阿加特没什么好气地扫了他这个擅自挤到宫殿里来的弟弟一眼,“帝国现在正处于极端的劣势,兵力捉襟见肘。如果把神殿军队的补给断了,那我们还能靠谁去挡住天方帝国的兵势?” “提奥斯殿下,”哈特曼尔也在下面缓缓说道,“神殿召集的这支义军,物资补给绝大部分都是由神殿自理的,我们所提供的只是一小部分。就算不给这一部分,义军也不会失去多少作战能力。反而这么做,会让我们白白和神殿增添仇怨。这可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行了行了,知道你有道理了,总理大臣。” 提奥斯极为不快地摆了摆手,然后就阴着脸,再不说一句话。 底下的众臣们都松了口气。提奥斯和阿加特这两兄弟经常意见相左,但好在真正管事的人是总理大臣哈特曼尔。在苏卧床不起的如今,要是没有哈特曼尔在,朝堂不知道会分裂成什么样。 “然后是敌人海军的动向。在德尔菲失败后,他们退到了克里特岛驻扎,但是舰队数量依旧庞大,很难预料他们下一步会袭击什么地方。我觉得为今之计,只能一边进一步地从民间征集舰队,一边派使者向利古里亚共和国求援……” 哈特曼尔在朝堂之上滔滔不绝地陈述着自己的意见,提奥斯却越听越是烦躁。在某个关头,他直接站了起来离开了朝堂。群臣默不作声地目送他离去,然后,朝会就继续进行了下去。 提奥斯刚出门,一个一直等在门外、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就低着头跟上了他。这不是普通的随从,而是提奥斯的亲信之一。他叫尼基塔斯,曾是一个出海做贸易的商人,自称走遍了大陆的每一处角落。后来生意亏了本,但因识广博而被提奥斯看中,常在一旁为提奥斯出谋划策。此刻,他满脸堆着笑,跟在提奥斯后面问道:“殿下,这几天参加朝会,你感觉如何?” “无聊的很。”提奥斯说道,“我以为哥哥他真在替父亲处理政务,这才想进去插一脚。但实际上,真正统筹一切的却是那个总理大臣。朝堂上有没有我、甚至有没有我哥哥,都没什么区别。” “殿下,总理大臣年纪大了,什么时候在家里病死了,都不会有人奇怪的。”尼基塔斯低声说道,“如果你愿意,他就算死在明天……或者是今晚,都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