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后山,水潭边。 陈业枕着手臂,躺在岩石上,眯眼望着澄澈晴空。 在他心中,两个徒儿的形象并非一成不变。 起初, 在云溪坊棚户区时,那时候的徒儿,给他的印象就是阴郁,神秘,甚至……会让陈业感到一丝畏惧,毕竟这时候,原版游戏剧情里“大反派”“大救世主”的形象,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 但在逐渐的相处中, 他又发现,不管未来如何,当下的她们,终归只是两个小女孩。 非但全无心机,心智甚至还未脱稚气。 渐渐地, 陈业便觉得,他这两个徒儿,实则只是无害的小白兔罢了,乖巧而听话,没有任何威胁。 可…… 就在这个时候,他猛然发觉,这只人畜无害的小白兔,竟在背地里监视着自己! 坦白说,这让陈业背脊一凉,心头泛起惊疑。 他想,知微那副无辜的模样,又有几分是伪装? 人,向来会对超出掌控的事情感到迷茫。 陈业也不例外。 “唉……” 他再次,重重地叹了口气,声音里,有几分苦涩。 知微啊知微,为师该怎么办呢? 身后,传来大徒儿好听的声音。 “师……师父?” 墨发女娃的声音依旧平淡,但暗藏着一丝丝雀跃。 她穿着一袭白裙,墨发如瀑,既带着该有的可爱,又有一丝说不明白的冷清味道。 抱着一个小巧的食盒,故作无谓地道: “师父是不是还没用膳?这是知微前不久和李婆婆学的手艺,据说是李婆婆老家的特色,师父要是不喜欢吃就……” 她细声细气说了半天,忽顿感异样,只见师父脸色冷漠地看着她。 “师……师父?”知微莫名心慌意乱。 “这是什么?”陈业将玉佩在她面前晃了晃。 “师父……你饿不饿?我给你……给你做了吃的……” “为师问你话。” “这是茅姨姨的玉佩……” “哦,原来是茅清竹,等下师父找她算账。” “……” “怎么不说话了?” “不关茅姨姨的事情,师父你听……” 她想辩解,舌尖却仿佛被冻住。 自从偶然窥破这玉佩玄妙,起初只是好奇,后来竟如饮鸩止渴,渐渐成瘾。 她躲在枕边,听师父独处时的叹息,揣测他的烦忧; 听师父外出的步履,悬心他的安危…… 这些,都成了她藏在枕边的慰藉……她以为师父会永远不知道。 知微抱紧食盒,喉头哽咽,万千话语被生生堵了回去。 “什么时候的事?”陈业摩挲着玉佩,语气平淡,却让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几分。“监视为师,很好玩?” “不…不是的师父!”知微猛地抬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我就是…就是想知道师父在做什么,想多听听师父的声音……” 听着这近乎恳切的辩解, 陈业思绪翻涌,他想起了她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的模样,想起了她装睡故作无意缠着自己时的亲昵…… 这些回忆,此刻皆化为芒刺,扎得他心生寒意。 这种过分的依恋和窥探欲,必须扼杀在萌芽里! 慈母多败儿。 往日是他太过放纵,是为师之失。 修真界界容不得一丝侥幸,今日她因依恋而监听,他日就可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莫哭!”陈业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 从未听过的厉声,瞬间让知微的哭声噎住,只剩下小声的抽噎,惊恐地看着他。 恐惧的并非是师父的责罚,而是师父从此厌恶她。 她年龄虽小,但也知道,在修真界中窥探他人,乃是大忌! 纵是亲骨肉间,亦不可逾越底线,遑论师徒? 陈业面无表情地从腰间中解下一条鞭子——那是一根通体乌黑、长约三尺的短鞭,鞭身非皮非革,像是金属与兽骨熔炼而成,冰冷无比。 “既知惧怕,就更该记住何谓禁忌!”陈业握住鞭柄,声音冷冽如冰,“将手伸出来!十下!” 熟悉的鞭子,让昔日里的回忆涌上脑海。 饶是她不惧疼痛,可记忆中的恐惧,却是施加于心灵上的痛苦。 她颤抖着,慢慢伸出了细嫩白皙的掌心,向上摊开。 “啪!” 第一鞭破空抽下,快若电闪! 不见血肉横飞,那鞭身细密的骨刺却似活物,瞬间刺破肌肤,带来一股钻心刻骨的剧痛! 记忆中的鞭影,与现实的鞭影重迭。 好似直接甩在她的心尖! “呃——!” 知微惨叫一声,身体剧烈颤抖,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手心上瞬间出现一片密密麻麻的殷红针眼状血点,鬓角都被冷汗浸透。 “……知错吗?”陈业顿了顿,捏着鞭柄冷冷地看着她。 师父在心疼!他一定在心疼! 聪慧如她,捕捉到了那细微的停顿。 她忽然又不想认错。 何错之有? 换了别人,谁能忍住不去听? 这是人之常情,无人可抵的诱惑! 自己怎会错?! “知微没错……”墨发女孩没有犹豫,竟脱口而出。 谁料,预想中的宽恕成了笑话。 男人分毫没有犹豫,随口问了一句后,便继续心如铁石接连挥鞭。 啪!啪!啪! 清脆而凛冽的鞭笞声在水潭畔声声炸响,每一记都伴着知微痛极却又被强行中断的惨哼。 手臂已无法自控地抽搐,手心狼藉通红,细密血点连成一片。 蚀骨剧痛如恶鬼啃噬,双膝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她瘫软跪倒在草甸上,黑发凌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瘦小的身躯筛糠般颤抖着。 十鞭毕,陈业收鞭,动作干脆利落。 陈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声道: “此痛,可入骨?今日之痛是要你记住,窥探师长、心生歹念乃修行大忌!念你初犯且动机尚显稚拙,为师今日只罚你手心。若有再犯……逐出师门!现在,可知错了?” 知微猛地打了个寒颤,逐出师门?! 大女娃难以置信的抬起小脸,泪眼朦胧地看着师父,忍着剧痛,用尽力气哽咽着回答: “呜…明…明白了…徒儿…再也不敢了…师父…” 她只觉得万念俱灰——师父……根本没有心疼她。 若是往日师父,怎会……怎会忍心打她?更遑论说出“逐出师门”四个字…… 剧痛在身体里翻搅,心碎的感觉更甚皮肉之苦百倍。 她盯着滚落一旁的食盒,刚出炉的点心撒在泥地上,是她练习了无数次才让李婆婆点头、怀抱着喜悦想要与师父分享的心意…… 陈业见着大女娃踉跄的消失在路径深处,叹了口气。 今日之惩,该是让她记住教训了。 在他看来,自己做的没错。 谁幼年时,不曾遭受父母的鞭策? 而在他心中,知微的错犯的太多。 一者,是肆意窥探自己——饶是感情再深,陈业也有着属于自己的底线,他不是徒弟的奴隶。 二者,太过依恋,并非好事——诚然,对陈业而言是好事,但对知微,并非好事。陈业不希望自己的徒儿,成为某人附庸,哪怕是自己。 三者,则是暗中提醒知微。 坏事,可以做,但切记不能被发现,否则后果难以接受。 今日栽在陈业手中,只是几鞭罢了,来日栽在别人手中…… 四者……没有四者,绝不可能有四者…… 陈业摇摇头,将鞭子重新缠回腰间。 他从未忘记自己是师父,不止有着照顾她们的责任,更有教育她们的责任。 因而,哪怕这刮骨鞭早失了用处,只是区区一阶下品法器,他始终缠在腰间,用以规训徒弟。 唯有疼痛,才能让人加深印象。 …… 知微踉踉跄跄地回到小院时,迎接她的,是青君那张兴高采烈的小脸。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