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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您弄错了，格兰杰先生。”老格兰杰还没说完，浅绿发的拟变革者就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原型的话，焦虑地为自己辩解说，与老格兰杰一厢情愿的设想相反，拟变革者作为舒亨伯格计划从全人类社会有效搜集多样化信息并进行宏观统计的【锚点】实则并未被特地设计得具有无条件服从舒亨伯格计划的性格，“在这一点上，我想不是您的概率学或者VEDA的功能出了问题，而是……一直需要扮演各种社会角色的我们假如从一开始就被赋予了永远不会反抗舒亨伯格计划的性格，甚至是不会产生半点类似的念头，那它对我们的整体行为模式构成的影响恐怕足以阻止我们如VEDA所想的那样妥善地各司其职了。”

    马尔科姆·格兰杰有些头疼，他总觉得有人（或拟变革者）在有意识地调整舒亨伯格计划的部分细节，使得舒亨伯格计划的偏差与他的预想越来越大，“我会和斯凯·艾克利普斯去核实的，格雷格。我的理解没错吧？你想通过向社会秘密投送许多具有被设计好的稳定性格、在关键问题上一定会如我们所想的一样行动的克隆人来让这些既不了解舒亨伯格计划也不直接受VEDA控制的人员成为推动舒亨伯格计划的又一个重要助力。”

    “没错，格兰杰先生。”为自己的方案得到了原型接纳而信息的格雷格高兴地说，他相信这正是舒亨伯格计划忽视的一块拼图——沦为统计数字的公众们的意愿。“同样面临着粮食供应不足的危机，有人会四处劫掠或组织叛乱，有人会安于现状并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懒惰和不幸；同样是手握武器的军人，有人会在战场上对敌人产生不必要的同情甚至最终因此将枪口对准战友，有人则不会被多余的同情心困扰……舒亨伯格计划面临着这么多的不可控因素，根源就在这里。如果您同意我的方案，我希望我们在接下来十几年、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里可以持续不断地向人类社会投送永远会按我们的预想行动的克隆人……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最终，混沌的不可预测的公众将不再是我们的阻碍。”

    “我建议你和斯凯·艾克利普斯说这方案的时候，换一套温和些的话。不然，他肯定以为你要用克隆人替换掉所有的人类。”老格兰杰哈哈大笑着，上前拥抱了一下以自己为原型的拟变革者，后者受宠若惊地想要向原型敬礼但还是动弹不得，“……是啊，我在这里不断地修正着VEDA的决策方式、说服VEDA以更全面的视角审视地球上的人群，而他们终究还是太不可估测了。蒂姆，看到了吗？你得和格雷格学学……他可能不像你一样那么热爱运动，为计划做出的贡献可一点都不少。”

    “喂，计划的核心可不是地球上的局势啊。就拿我们的合作者，那些以监察者自居的家伙来说吧，有几个男人或女人对他们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得有一个属于自己而且可以继承家业和头衔的后代。真的，格雷格，你别生气，但对我来说，地球上那些国家就是可以随便换着玩的女人而已。”蒂莫西·格兰杰不屑一顾地说，舒亨伯格计划的关键在他看来是【欧罗巴】即将在木星圈取得的收获，而不是地球上随时会被不可控因素打破的制衡，“……对了，斯凯·艾克利普斯请您到2号反应堆去看看。他说，这回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不会让我失望？我跟你们打赌，他那测试这次又要失败。”嘴上抱怨个不停的老格兰杰还是同意去看看斯凯·艾克利普斯的最新研究成果，他在出发之前先向安保中心申请了必要的设备，“喂？是我，我们要去2号反应堆。对，3套防护服。”

    “1套就行。”格雷格小声提醒老格兰杰不必浪费资源，“我们两个又不是人类，就算受到剂量致死的辐射也没事的。”

    “不，如果这里有人看到前一天浑身上下腐烂的你们第二天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老格兰杰再次叮嘱两位拟变革者，一定要记住【欧罗巴】上有许多人不了解舒亨伯格计划或拟变革者。显而易见的是，蒂莫西记住了他的告诫，而格雷格好像至今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出发吧，别让他等太久。”

    所谓的2号反应堆，主要使命是在为【欧罗巴】的大部分设施提供电力的1号核反应堆失灵的情况下承担起能源中心的职能。这个反应堆是在UNION和人革联之间爆发战争后依靠民间宇航公司的资助修建的，斯凯·艾克利普斯对外宣称这有助于在全球陷入全面战争后确保【欧罗巴】的科考工作继续运行下去。

    但【欧罗巴】上只有极少数人知道2号反应堆的真实用途，其中就包括老格兰杰。名义上属于核反应堆的2号反应堆，实则是斯凯·艾克利普斯等人掩人耳目地进行核物理和基础粒子研究的主要科研中心。他们将在这里建造一个能够稳定地产生GN粒子——一种舒亨伯格率先从理论上预言其性质的粒子——的反应堆，并进一步以这些反应堆为基础打造远超人类社会现有水平的武器装备。

    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天人组织就将以这些战争机器干预地球上的冲突，终结地球上一切导致人类止步不前的战争。

    对于已经从麦克尼尔口中了解到【未来】的老格兰杰而言，现在的【欧罗巴】木星圈科考团队距离打造出原始太阳炉还遥远得很。他和两位拟变革者同伴在其他科研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灯火通明的2号反应堆控制中心，并在那里见到了正在指挥同僚以等离子场约束相变过程的斯凯·艾克利普斯。

    “这地方简直让人喘不过气来。”老格兰杰见2号反应堆控制中心的所有工作人员也穿着厚重的防护服，顿时意识到早期GN粒子在衰变过程中会产生极强辐射的说法并非虚构。不仅如此，就连这些防护服也无法真正意义上保证他们的声明安全：但凡反应堆防护装置受损，控制中心里的所有人大概都难逃一劫。“我来了，斯凯·艾克利普斯。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们的实验。”

    “你来得正好，格兰杰先生。”绿发的拟变革者指着实时显示反应堆内状况的屏幕说，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经过上次的意外后，我们把所有设备更换成了有线设备。虽然这可能会降低控制中心的安全性，这是观测到现象的必要牺牲。3组注意，继续加大反应堆核心压力。改变等离子场偏转角度。”

    打着发明下一代核反应堆的旗号从地球上骗钱可真是个好主意，老格兰杰想着。他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反应堆核心，不敢错过任何风吹草动。刚才还能勉强清晰地显示出反应堆核心的画面突然间变得模糊起来，刺眼的白光则剥夺了老格兰杰等人看清画面的机会。实在没法从画面上看出什么的老格兰杰只得前往控制中心后方那些连接检测仪器的计算机旁一探究竟，他刚走上几个台阶，屏幕上的白光眨眼间被不祥的血红色光芒取代，而充斥着控制中心的红色在短短几秒后就消失不见了。

    控制中心里的科研人员似乎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整理着采集到的各种数据，他们要在几个小时甚至几天之后才能断言刚才发生了什么。斯凯·艾克利普斯却兴奋地带着老格兰杰来到了外面的走廊上，激动地对有些错愕的舒亨伯格计划创始人说，制造GN粒子的实验终于取得了初步成功。

    “好极了，我们可以开始下一步了。”老格兰杰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轻声对终于失去了些许冷静的绿发拟变革者说，仅仅制造GN粒子还不足以实现舒亨伯格的理想，“那个男人总是希望可以通过发明永动机或者半永动机来解决人间的一切纷争……先不说观念上的事，要是世上的物资丰富到了我们无法想象的程度，冲突大概会少很多的。”

    “这都多亏了您提供的那些资料，不然我想我们可能要花费20年时间才能取得初步成果。”斯凯·艾克利普斯煞有介事地说，没有老格兰杰那些关于重子衰变的研究内容，他们就无法在短时间内这么快地用正确的方式改造和扩建粒子加速器、设计反应堆并取得初步成果。“有件事让我很好奇……您这些，看上去有强而有力的实验结果支持的结论，是从哪取得的？舒亨伯格先生的研究资料里，只有理论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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